沒多久,兒子飢餓而醒,他的反應也着實把我嚇了一跳。他張開自己的小爪子,朝我的胸脯抓了過來,迫切地想要吃奶。我的乳頭在兒子吮吸下,非常疼痛, 而我只能屏住呼吸,強忍着。通常我會抬頭望向天花板,盡量只在兒子吸奶的時候呼氣,即便如此,眼淚還是不爭氣的在臉上流淌,而我能做的只是期待兒子快點吃 飽。也許,那一天我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痛苦,在兒子吮吸時,抽泣了起來,胳膊也開始顫動,但我還是盡量抱緊兒子。當時,母親就坐在我身邊,我妹妹也在看我, 他們和我一樣都哭了起來。「啊,這肯定不正常。」我妹妹說完這句話,就拿上錢夾,起身離開了房間,等她回來的時候,手裡多了一把乳頭罩。各種型號,各種類 型的乳頭罩都讓她給買來了。
有了乳頭罩的保護,我的哺乳時間大大延長了,後來,我都能加入哺乳互助小組了。事實上,哺乳並不痛,只是我兒子吮吸的方式不對。我是怎麼知道這些 的?這多虧了互助小組,我的哺乳過程不那麼痛苦了,初為人母的孤立感也減輕了。在最開始那幾日,我也懷疑自己能堅持能不能堅持一周時間。
如今,快一年了,我依然再給孩子吃母乳。可以毫不誇張的說,我是走到哪,哺到哪,倘若你也住在聖路易斯,看到我那雙峰是早晚的事。剛開始哺乳那幾天是十分難忘的,給孩子斷奶的日子就要到了,悲傷之情漸漸襲上心頭,我開始懷念並感激哺乳帶給我們娘倆親密關係。
於是,我打算實施一個項目「哺乳之美」——該項目致力於探索當代美國人的哺乳經歷。我給處在哺乳期的婦女拍照,與她們探討關於哺乳的那些事。他們用 來描述自己哺乳時光的字眼有平和、難過和萬靈藥等等。除此之外,她們用「神奇」和「強大」來形容乳房對嬰兒的撫慰作用。他們中有些人得到了家庭成員的支 持,另一些則不然。有些母親談到了醫生推薦使用配方奶粉,有些母親談到了泌乳顧問向她們解釋全配方奶粉的成分。還有人提道了在公共場合哺乳讓她們感到尷 尬,另一些人則甚至都不敢多想。我採訪多很多母親,她們之間有很多相似之處,但是最大的共識是:她們都覺得我們的社會需要做出改變。
上世紀五十年代,美國社會曾發生巨大變化,哺乳人數直線下降,孩子出生后採用哺乳餵養的比例僅為25%,75%的婦女不選擇哺乳餵養,其原因並非不是不能哺乳,而是她們不會哺乳。
雖然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很多,比如免費提供配方奶粉項目推出后,採用哺乳餵養的人減少了;婦女的受教育程度低,缺乏哺乳餵養的意識;哺乳餵養的產 后支持稀少。此外,還有另一個簡單的原因:哺乳被視為低級階級才會採用的方法。誠然,有了完美的「配方」奶粉,為什麼不用配方奶粉呢?誰用母乳餵養孩子, 說明誰沒錢買配方奶粉。簡言之,哺乳成了「下等之事」。到了上世紀70年代,更多的研究發現了哺乳的好處,提高全民哺乳意識的運動也在全國展開,我國的哺 乳率又出現了上升。
現在的情況大家都清楚了,自從人們第一次覺得哺乳是件醜事以來,數十年已經過去了。在美國,哺乳已不再是母職的一部分,已經變得不那麼常規。在75 年後的今天,哺乳之恥的影響依然殘存。讓我們感到可恥的並非哺乳行為本身,而是過去了那麼久,我們依然認為婦女在哺乳時必須遮遮掩掩——雖然教育普及以 后,母乳無法為兒童提供足夠營養的誤解已經逐漸消失。這麼多年遮擋哺乳仍為人所認同,公共場合仍不接受這種自然美麗的行為,在大眾眼裡,哺乳是一種與性相 關的行為,與美無關。
作為一個處在哺乳期的母親,我敢於在任何場合,任何時間袒胸露乳,哺育幼子,接受不了的儘管來吧!哺乳是我們作為母親的本能——無論在這個世界上, 還是在美國這個世界上最發達的國家都是如此。然而,我們卻被要求為自己的行為作出解釋,被要求掩飾這一行為。美國社會高度發達,教育和科技向來都是我們的 自豪之處,為什麼在這樣一個社會,哺乳——這一幫助人類繁衍數千年的行為,這一女性最根本最平常的行為卻會受人白眼,遭受道德質詢。遵從大自然的選擇,哺 乳無助的嬰兒,竟然讓社會中的某些人感覺不適,這一事實足以說明——在某些事上,我們做錯了。
以下這組照片,是拍給這個世界看的,拍給那些將哺乳看作不雅或與性相關的人看的,也拍給那些質疑哺乳之美,哺乳之自然的人看。如果西方世界需要在公共場合反覆觀看婦女哺乳,才能回歸「正常」,那麼就讓從這些大膽的母親開始。事實最終會證明,哺乳是美麗的行為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